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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是而非<56>

许久没联系的爱德华在这天早上打了国际电话给伊万，说准备回国探亲，还有一个目的是和认识了3年的网友见面。

那个网友其实一直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城市，而爱德华直到去到了另一个国家，才发现自己的心意。

号称恋爱专家的他自然无法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，伊万的建议是借着探亲的机会见一次面，也好确认在现实中双方是不是合适。

爱德华一早便衣着光鲜的出发了，据他说那个女孩子和他们是校友，毕业后留在了这个城市，目前还是单身。
在伊万的鼓励下他买了一束鲜花。

不知进展顺不顺利？

伊万正在发呆，窗外春日里生机勃勃的景色没能被收入眼中，也是一种浪费。

肇事司机…就是不小心撞到伊万的人给了他一张贵宾卡，邀请他带上朋友去即将开业的度假村玩，顺便也提点意见。

伊万推辞不掉，内心也渴望与王耀出去玩乐，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。

他早就想和王耀旅游一次了，让恋人住野外或是残破的小旅馆他是不舍得的，总想要给他更好的，可是凑够了周边游的资金，又想去远一点，够钱远行了，又想索性去国外…这样一来计划就一再搁置。

收完了衣物，伊万将他们一件件叠好，没注意王耀在他身后。

“会不会去呐…？”

“你在嘀咕些什么？”

顺手拿了一件T恤，王耀随口问，他刚忙完晚餐的准备工作，一进来就看到伊万在神游。

“你跟同学一起去放松一下不是很好吗？”
听伊万说了后，王耀一脸的莫名其妙，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烦恼的。

伊万前阵子也加了不少班，去玩玩很正常。

“你不去吗？”

“我？”王耀摆了摆手，“旅游回来累得要命不说，还要收拾，太麻烦了。”

他情愿窝在家里。

越是不爱动，就越是体力差，越是体力差，就越是不爱动，这样的恶性循环在王耀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。

“可我们没有单独旅游过啊，普通的话恋人都会……”

“你在打什么主意？”

像是刺猬遇到了危险，王耀防备地瞪着伊万。
他大概能猜到伊万想做什么，因此才不会上套。

“我…”

意识到王耀担心的事，伊万红了脸，被这么一提醒，他推销得更卖力了。
“我查了一下，自助餐有龙虾，还有不少很贵的食材，厨师听说是很有名的……”

“我不会上钩的。”任凭伊万说得天花乱坠，王耀仍不为所动，当他是三岁小孩么，这么容易哄。

他们太过亲密了，有很多东西一但到手了，反而失去了价值。

这样的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，王耀见得多了，因此有着自己的考量。

叠好的衣物被放进衣橱，王耀看了伊万一眼，对方脸上的愁苦让他有点过意不去，却还是狠下心，反身离开。

适当的距离，才是保持关系长久的诀窍。

 

***

同学聚餐在周五的夜晚如期举行，海龟爱德华被簇拥着，很是得意。

虽说被网友放了鸽子，但对方约了他明天见面，他也就大发慈悲的不把小事放在心上了。

“今天我请客，大家别客气！”

相较爱德华那边的热火朝天，伊万这里只有几个人在。
总是有人对同性恋抱有特殊眼光的。

“伊万多吃一点！”

小摩点了一堆肉食，列支则点了甜食，还有几个男生互相劝酒，彼此熟悉的几个人围在一起，倒也自成一片小天地。

酒过三巡，男生们讨论起了工作的事，女生们则聊着各种八卦。

最先退场的是列支，她那个过度保护的哥哥一过21点就在楼下等着了。留下小摩给伊万出主意，好让他成功把王耀拐走。

接连说了几个，伊万都立马否决了，他的苦闷只能用酒来解，当他倒在桌上后，小摩用他的手机给王耀打了电话。

开机密码？从醉鬼嘴里什么都能问出来。

一个小时后，王耀俨然一副监护人的姿态，脸色不善地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他的长发简单地束着，白色T恤外罩一件蓝灰色的开衫，脚上穿着驼色的浅口鞋，白色的长裤一尘不染。

只是很普通的搭配，却显得利落又帅气，怎么看也不像是工作多年的上班族。

 

“长得这么好看，难怪伊万把持不住啊！”

“好可惜，被伊万捷足先登了！”

“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同性恋呢……”

男生女生们私下讨论着，起初声音不大，只是蚊子嗡嗡，逐渐却跟炸开了锅似的，引得更多的人注意起王耀。

 

王耀眉毛一皱，冷眼一扫，他们一个个低下头，不敢言语。

看起来年轻，但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，该有的震慑力还是有的。

伊万的身边除了小摩，还是有别的女同学在的，有一个人正在用湿巾给伊万擦脸。

王耀冲小摩点了下头，不动声色地拉起伊万，像拖着一袋土豆那样拽着后领就走。

伊万那么沉，他可背不动！

身后的女孩子不满地要说什么，王耀却想起了什么似的，回头淡淡一笑，算是表达谢意。

那一笑仿佛让春风吹了进来，千树万树桃花开。

女孩红了脸，呐呐地说不出话来，那一点本该出口的微词瞬间吞入腹中。

小摩在一旁袖手旁观，眼睛里盛满笑意。王耀动作很粗暴，伊万势必醒来后会发现身上有不少伤，但那又怎么样？

反正他是个受虐狂。

笑嘻嘻地喝完了饮料，小摩也准备告辞了。

看了一眼还在那大放厥词的爱德华，她在心里摇了摇头。

希望明天要见的宅男网友别是这个样子的才好。

 

***

 

才春暖花开了几天，一夜之间北风又起，王耀庆幸着没把冬衣收起来，又重新裹上了围巾。伊万则是一直穿着冬装，他对寒冷的恐惧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，这也为他脖间一年四季皆存在的围巾提供了充分的理由。

 

斜瞄了王耀一眼，伊万咧开嘴，王耀的围巾正是自己送的那条，自己的礼物受对方喜爱，这对送礼的人是再好不过的肯定。

一波人流向他们涌来，他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，然而打横伸出的一只手将伊万拉到了一边，紧接着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。

“你在发什么呆？”王耀不明白伊万为什么连走路也不能好好走。

说要出门吃饭的是他，走神的又是他。

王耀的眼神越发凛冽，伊万头皮阵阵发麻，连忙赔笑。

 

假日出门并不是个好选择，王耀看着黑压压的人群，恨不得马上回到舒适自在的家中，哪怕家里有伊万，也比充斥着寒风、尾气、陌生气息的街头好太多了。

 

“那个……费里西？他是不是哭过，眼睛好红！”

 

顺着伊万的视线看去，王耀找到了费里西，既然碰上了，总不能无视明显与平时状态不符的费里西。

一餐饭下来，费里西并没有太异常的地方。

 

让人奇怪的是，这期间费里西的手机竟一次也没响过，按王耀的想法，若是两人吵架，路德多少也该打电话来软言几句，虽说那位梳着背头的青年看着很严肃，但对费里西的宠爱却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的。

 

“路德他……不会再理我了……”

 

抽泣着将意面送入口中，尽管费里西现在非常伤心难过，却仍然无损他对心头至爱的渴求。

满嘴的酱汁和悲伤的话语在一起很没说服力，王耀耐着性子听完了费里西的回忆。

 

费里西与路德的相识缘于足球，起因是费里西新买了一只足球后忍不住脚痒，而一个不小心，球滚到了马路中间，他也跟着冲到了车水马龙中。

幸好路德驾车一向谨慎，将对方拖上车教育了10来分钟后，他将费里西送回家，还婆妈地关照对方的家人看好未成年，哪知他眼中的少年已经大学毕业了。

既然是成年人，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，这两个看来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人，一来二去，就发展成了现在的关系。

然而在经过了热恋期后，路德将生活的重心放回了工作上，两人的见面次数也渐渐减少了。费里西没有无理取闹，而是忍耐着，约会的频率如今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月见一次的地步，甚至尽管见到了，路德也总是电话不断。

 

“我刚刚去找他，他却只顾着看电脑，我就跑出来了。”

话说完，面也吃完，满腹的委屈被意面替代，他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。

 

王耀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，伊万却认为这种时候需要第三方介入，让两人心平气和地谈一谈。

 

此言一出，王耀对伊万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，费里西点点头，闪着星星眼问道：“伊万你能不能成为这个‘第三者’？”

 

明明自己说的是“第三方”，在王耀的默许下伊万没有拒绝的权利，于是让两人和好就成了他的工作。

 

 

道了别后，王耀与伊万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伊万的表情有些凝重，他在脑中思索着该如何与路德交谈。

王耀微不可见地扬起唇角，他的确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态，可能费里西还有更合适担当此重任的朋友，但当时的情况下，无疑只有伊万才是最佳人选。

 

“你在想怎么跟路德说吗？”

好听的声音将伊万的思绪拉了回来，他顺手将对方垂下的围巾拢好，苦笑道：“还是第一次被人拜托这种事。”

过去从没有人向他咨询过情感问题，一方面是男生之间很少会讨论这些，另一方面是，他本身从未有过相关经历，自然也没人会想到问他。

 

“其实也不难理解路德的想法，”王耀的声音被围巾隔着，有点儿闷闷的。“我想他应该是很放心费里西，才会一门心思地扑到工作上。”

毕竟感情不能当饭吃，物质基础是幸福生活的保证。

 

“我可能也会和费里西一样，希望24小时跟恋人粘在一起……”

因为是对自己来说非常珍贵的东西，所以，不牢牢守着不行。

 

尤其是……

 

紫色的眼睛悄悄地打量着王耀，无论多少次，他的心跳总是因王耀而加快。

也许有一天这份感觉会随着时间变淡甚至消失，而心中的爱意却如佳酿，借由时间的沉淀，越陈越香。

 

“王耀……”

伊万飞快地在王耀的嘴唇上亲了一下。

 

对于王耀来说，一定不喜欢被人缠着吧，费里西和路德之间的危机若是发生在他们之间，又该如何处理呢？

 

自己不是路德，王耀也不是费里西，就算真的因同样的事而不快，也应该不至于……

 

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，伊万突然想到曾有过的两次不辞而别，这样的自己，却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24小时在一起……

 

“王耀？”

 

“嗯？”

 

已经走了20来分钟了，王耀有些累了，说话也变得更加简洁。

 

“你是不是不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？”

 

轻哼了一声，王耀没有正面回答。

自然是不信的。

24小时便利店倒是欢迎，除此之外的……算了吧。

并不是针对伊万，而是他打心眼里对誓言和承诺嗤之以鼻。

 

“其实我也不能保证，”见对方如此，伊万沉吟片刻，世事无常的道理他懂，“不过……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心意，是真的。”

至少，此时此刻，他绝无半点虚假。

 

停下脚步，王耀侧头看伊万，路灯在对方头顶投下一片惨白，看起来有点诡异，但伊万的眼神认真无比。

 

……讨厌的局面，哪怕伊万二话不说把自己推倒，也比现在要好得多。

 

看来他的思想已经被玷污了，总是会想到那种事上面。

在心中咂了咂嘴，王耀无所谓地直视伊万。

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。

更何况王耀本就不认为伊万会欺骗自己，因此，他看到的是一种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 

如果爱意能够具现化，那它或许早就从伊万的眼睛里溢出来了吧。

 

被王耀长时间的看着，伊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，轻咳几声后，他提醒道：“起风了，会不会冷？”

 

“不会。”

 

王耀不知自己是怎么了，被那么温柔的眼睛注视着，竟让他有了几分怪异的感觉。

心里起了非常想要跟伊万……再亲密一些的念头。

这个想法才从脑中冒出就让他吃惊不小，但他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愿望，上前几步，轻轻将头靠在伊万胸前。

 

咚、咚、咚。

 

伊万的心跳声大得有些吵了，王耀不满地抓着对方的袖子，抬头想要抗议，眼前却一花。

 

陌生而熟悉的气味通过相贴的唇瓣，传了过来。

刚才蜻蜓点水般的吻果然不够……不过现在是在街上……

 

王耀如此想着，眼睛却闭上了。

 

……管他呢。

 

***

 

几天后，费里西忽然重现笑容，拉着王耀路德长路德短的了。

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和好了，至于问题是解决了还是被搁置了，就不在王耀关心的范畴内了。

他去找伊万跟他说这件事时，偶然看到曾被委以重任的伊万的计划表，上面针对与路德交谈可能遇到的问题，列了几种应对方案，还有厚厚一沓心理学方面的资料。更离谱的是，伊万还买了一本关于谈判的书。

满脸黑线的王耀把资料统统丢进了碎纸机，书则成了他的枕边读物。

 

费里西的好消息不止于此，他准备与路德同居，这样一来，两人相处的时间将大大增加。

搬家的工作落在了准备万全，却发现战事已经结束，一下子失去了用武之地的伊万身上。

他本人有点介意的搬运工标记，恐怕是撕不下来了。